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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花儿乐队][蝈大]第一次见鬼10

（十）

张伟小车座子脸上半点水痕也无，郭阳却鼻涕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两人份。哭着哭着郭阳就弓下腰，倚着衣柜，二十八岁的身体被少年时候藏匿的疼痛撕扯着，让他抵挡不住，脆弱得变成了当年的小平头。

张伟看着他，没动，心里还带点欣慰——他特别怕郭阳受不了，嗷的一下厥过去或者哦一声就抹了脖子。

那时候他似乎飘起来了，总算是冲出了果园冲破了蓝天，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四肢像是被浓厚的草莓酱包裹着，草莓酱漫过去还沾着了郭阳。那傻子伤着了，连痛带怕呜咽得空气都进不了肺，抽抽搭搭伸长手去摸自己的脸，去碰自己怀里那把吉他，去用尽一切方式来证明他的男孩儿还活着。

张伟觉出自己是死了，大概这个瞬间大家都超脱，他只高兴郭阳命大。来不及告别就被莹白的光席卷，他最后一个想法依然很不着调：我X，新写的情歌又深沉又浪漫，简直人间精品，可还没来及唱给郭阳听。

“其实，咱们还是挺……挺有缘的。”

张伟爬出衣柜，去掰郭阳捂住眼睛的手，他感觉让湿乎乎的温热水迹烫了一下，于是自鼻腔到胃都紧缩，灼灼的难受。

郭阳僵持了一下，就顺从地把手挪开，露出哭红的圆眼睛看张伟。小鬼被煞了下，多少年了，都受不了这眼神。

几个月前，郭阳再次踏入这间屋子时他就怔怔看着，看得抓心挠肝要化为烟火要化作千风。张伟在捣乱，坐在油乎乎的餐桌上紧张地晃悠腿，但初初对上他的眼睛，一切就不受控了。

郭阳看他那眼神还是一样，就跟十几岁的干瘦的说话吞字的郭阳一模一样，好像张伟干出什么混账事儿都能被他原谅。

但是，张伟死了。这件事儿大概永远无法原谅。

张伟等着他做决定——也并无多少选项，无非是比较智慧地趁早走或是拖延着、眼睁睁看他消失再痛苦地离开。郭阳最成熟，但向来不太拍板，他总是由着张伟突发奇想，那些奇怪主意像是洗涤灵泡沫一样冲也冲不干净，他好脾气地陪着。这回却实在不一样了。

“我吧，就还是高兴的。”张伟仰脸看着天花板乐，“谁能想到，谁知道你还会回我家啊？谁知道你都不认得我了还还还还……喜欢我啊。太值了这！这么多年我在这里边儿好像，就跟坐牢似的，现在就算是刑满释放了，特别好。”

郭阳把他揽过来搂着，搂了一会儿又放开，抹了几把鼻涕眼泪。

“你，家里给我，老、老实待着。”郭阳哭出惯性压抑不住，边抽噎边耍横，那模样简直如同琼瑶剧里边怒火熊熊的正室，“不想出来，你就在衣柜里塞着。”

然后正室收拾收拾自己，抓起手机就急匆匆跑出了门。

张伟愣着钻回衣柜里。郭阳果然是长大了，比他想象的承受能力要强太多。那时候的拔丝小苹果，哭得高烧几天几夜快哭坏了脑子，这个郭阳哭归哭，倒是不耽误干正事。

等等——他到底是干什么去啊？

张伟闷在衣柜里拨拉着吉他，没敢弄出多大动静，相处时间不多了，他不想给郭阳惹麻烦。理智来说，他很希望郭阳是迅速去找房子找工作。郭阳在那么垃圾的地方待着，也能不缺胳膊不少腿，还供得起个鬼吃肉，能力不俗。但郭阳要真事业家庭圆满，娶了小鹿姐姐之类的随便个女的，张伟也觉得异常酸楚，他一酸楚没准儿还会化个厉鬼之类的，也很不利于社会发展。

他缩在被褥衣服里，被郭阳的味道包围着。

要是就情感来说，他觉得郭阳很有可能是去买瓶农药或者上吊绳，这样他又自然是决不答应的。

说来说去，人鬼殊途。张伟皱了皱鼻子想。

也不知过了几时，钥匙开锁的声音顺着衣柜缝隙传进来。张伟一推柜门，刚要说点笑话逗郭阳开心，就“嗖”的一下被个黄符糊了一脸。

郭阳说话还含含糊糊带着鼻音：“对，大师，就他。”

卧槽。

张伟闻着香灰味整个懵了。郭阳你开辟出了第三个选项？这难道是要挥泪斩情丝吗？！

“我这边儿钱也不多，命就一条，要用着什么能给的就给。”郭阳的声音温和又坚定，“别伤着他。”

啊无心更文，只想一遍一遍刷马赛克小张伟……痴汉的人生